母親老了,盡管我一直欺瞞著自己,可風吹過她的歲月,她終究是敵不過。
趁著休息回到老家,二老一直守在老房子里,不愿與我們到縣城居住。為這件事,我們掰扯了多年,最終也沒有動搖他們的心,只能抓住一切能回來的機會,;丶铱纯。
這幾年老家大變樣,路更開闊了,新房子起得也多了,生活環境更好了,只是人更少了。留下來的大多數是老人。年輕人都往城市鉆,追求詩和遠方,把老人和故鄉遺忘在這里,留給他們空落落的念想。我每次回去都能遇到一雙雙羨慕和期盼的眼睛,看到別人的孩子,那些老人就會想起自己的孩子。
車子從大路拐進熟悉的鄉村小道,老家的樓房就在不遠處。熟悉的場景次第擠進眼簾。門口隱約有兩道身影,是父親和母親。他們總愛早早地站在門口張望。每到來一輛車,他們或許都要欣喜一番,待認清那不是兒的車,又默默按下雀躍,繼續渴望地注視著前面的路。終于,看到了一輛和兒差不多的車,將信將疑地往前小跑幾步,確定是兒的車,便顧不上腿上的老病,興高采烈地沿著小道向前跑,一步步靠近兒。
薄薄的身軀,緩慢的腳步,在我眼中逐步放大。我看到母親蹣跚的身影,她已不復年輕了。我記得她還算年輕時,也就是前幾年吧,她的步子是矯健的,飛快的,像只輕盈的燕子。母親是急性子,一輩子風風火火,做事利落干脆就像她的腳步,從不拖泥帶水,別人走一步,她已經走出去幾步。如今,步速不僅慢下來,步調也改了,再不如以前那么風風火火,走得慢了,不敢急了。
可這才過去幾年呢?她竟如此老邁了。母親的黑白間雜的頭發被風吹起,她笑著,臉上的褶子堆到了一起。我的心不禁有些苦澀了。
車子剛剛停穩,母親的笑臉就貼上車窗,往里頭親切地張望。她的臉透過車窗,車窗上布滿了歲月的滄桑。
母親走在前頭進了院子,十月的風吹著,吹動她的頭發,也吹動她的衣角,吹過她的歲月,也將吹過她的一生。
我站在小院門口,使勁地往肚子里吸了口起,然后緩緩吐出,將滿心的苦澀吞咽回去,換上笑容,攆著風,走進母親的歲月。(技術研發中心 郭超鋒)